第二章竹焚玉碎-《重生之东宫有梨树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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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皇兄。”六皇子竟然扑通一声跪在床边,“皇兄!求皇兄让这姑姑帮忙看看吧。”

    我额头压在地砖上,稍有些好奇地用余光望向跪在地上的男人——这个六皇子也是奇怪,太子这副了无生趣的模样再搭上他的一身病骨,在这四面透风的房子里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可都说不准,他又何必多此一举还要与掌药女官联合下毒谋害太子呢?要不是我早就知道后续发展,眼下看着他这情真意切的模样,怕不是要真的以为他们兄弟情深此生不离呢。

    “今日看了明日如何?明日活过去后日又如何?”男人疯疯癫癫地笑了出来,“我早就死在了正玄门……眼下众叛亲离,连脱脱都被他们给吊死在树上。六弟,你看看兄长,你看看我还称得上是一个人吗?”

    “兄长!来日方长,兄长何苦如此?”

    “何苦……”病榻上疯疯癫癫的男人笑了起来,笑声尖锐凄厉,“说得好听!眼下偌大一个皇宫,多少人等着盼着想我死,六弟你不知道吗?不要说别人,就是父皇,都日日盼着我的死讯讷。这个皇宫,就是一个魔窟……”

    太子蜷缩在床上,笑得全身都颤抖起来:“我们的父皇,当今圣上,就是这个魔窟里最大的恶鬼。早先他吃了母亲,如今,轮到我了——哈哈哈哈哈!”

    忽然,太子侧着身倒在床铺侧面,一口沾着红色的浓稠液体从喉咙里呕出来,恰好落在我身边,继而就是一阵令人惊心肉跳的咳嗽声。

    我侧脸打量了一眼那一摊黑红的呕吐物,吓得连头也不敢抬,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,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。

    “六弟,你不是想当皇帝吗?眼下唯有你还愿意关心我这废人,兄长教你个办法——”太子压低声音,在寂静无声的宫室里面,那声音缥缈得仿佛是鬼魅在窃窃私语,“你把兄长杀死,然后装作意外报给父皇,父皇必然对你另眼相看,那个恶鬼最喜欢看兄弟阋墙,手足相残,你若能杀了我,他一定对你青睐有加。”

    六皇子忽然站起身,他惊疑地望向太子,一咬牙低头忽然拽着我的官帽,逼我抬起头来一把佩剑架在我的脖子上:“皇兄不愿看诊,我便把这小女官杀了给皇兄陪葬!”

    我头发被扯的疼痛还没反应过来,这一把剑架在我脖子上吓得我说话都哆哆嗦嗦的,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,就听到六皇子这一番话,我真是如五雷轰顶,吓得一下瘫坐在地上,却被拽住发髻抵在冰冷的剑锋上:“殿下?殿下恕罪啊!”

    六皇子却连看也没有看我一眼,只是瞪着太子的方向:“九泉之下孤单,皇兄既然不愿苟活于世,那么六弟就给皇兄送个伴儿下去,到了阴曹地府有个医官侍奉,也算六弟尽了做兄弟的义务!”

    我瞳孔地震,正欲挣脱,就觉得发髻一阵发紧。六皇子阴冷的笑声在我耳边响起:“兄长,六弟知你于心不忍,但是六弟所说绝非戏言。眼下这个小医官听了太多不该听的东西,难保不会告诉别人。这宫里谁不是步步为营,我断不可能留她。一旦兄长病逝,那么这小丫头有什么留下的道理?”

    ——你骗人!你明明把阮梅都留着了!为什么换成我就是断不可能留下了?

    我有万般委屈,眼下却一句都不敢说,脖子上的冰冷触感提醒我这一切不是在开玩笑:“六殿下……求六殿下饶命……”

    六皇子冷漠地看了我一眼,眼底明明一点笑意也没有,脸上却慢慢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:“许姑姑,你可是聪明人,你此刻应该求我嘛?”

    我愣了片刻,随即转身面向病榻上的男人,一下一下重重地磕在石砖上:“求恪己大人允许草民看诊!求恪己大人允许草民看诊!”

    阴冷的视线像一团浓稠的阴影在身后笼罩着我,求生的本能让我在身后六皇子发话前根本不敢停下,只能一下一下磕在地上,眼前开始一点点模糊黑暗。脑海里只剩下唯一的一个念头:倘若今天太子不允许我给他看诊,今天死在这里的就是我了,而在这偌大皇宫之中,死了我这么一个小女官,本就是无足轻重的小事。

    “求,恪己大人允许草民看诊!求……”我一口气悬在嗓子眼,差点没栽在地上,立刻又深吸一口气,跪直了身体:“求——”“恪法!”

    一声嘶吼打断了我的祈求声,我噤若寒蝉,胆怯地偷偷瞄着病榻上的男人,他发丝散乱,在这潮湿的宫室之中宛如一只困兽:“滚!统统滚!”他一边这样嘶吼着,一边将床榻上所有东西都打翻在地,本就破旧的棉絮褥子直接砸在了各种呕吐物上面,我吓得一动不敢动,游移又不敢确定地望向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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