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节特别篇(上)-《花与剑与法兰西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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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859年12月31日
就要来到新年了啊。
在从走下马车的那一刻,年轻的加斯东-路易-德-舒瓦瑟尔-普拉斯兰公爵轻声感叹。
促使这位穿着考究的黑色外套、戴着呢绒帽子的翩翩青年发出如此感叹的,并不仅仅是今天的日期,还有面前的新奇景象。
没错,此刻的他,正好像身处在一个奇妙的地方。
在他的右侧是一个宽阔的庭院,而在他的左侧是一个巨大的花园。花园的花除了温室的那些,此时当然都在沉眠着,但是里面散布的精巧的雕刻和栏杆,尤其是中间那个雕着缪斯女神像的大理石喷泉,仍旧让人看得大感新奇。而在庭院里面,则有一些佣仆所居住的小房子,而花园里的车库和马厩与之遥遥相对。在高高的门房两侧是一对漂亮的能通车辆的大门。
就在他的旁边,穿着合体的红色制服的男女仆役们目不斜视地四处穿行,也正是他们制服上别着的金色丝带,让这位青年的公爵更加感受到了新年即将来临的气氛。
而就在他的面前,是直通到面前宅邸的宽阔的石子路,和路的尽头矗立的一栋大宅。
这栋大宅看上去并不宏伟,但是却构造颇为精巧,显然是经过名家的设计,这栋白色的石质建筑,连同各处的雕刻一起,处处都散发着路易十五时代那种纤巧的洛可可气氛。
虽然他不是建筑专家,不知道这样的建筑到底算是别有风韵还是落伍过时,但是他完全知道,在巴黎近郊搞一栋这么大的宅邸。到底需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。
正因为明白这一点,所以这位年轻的公爵一下了马车就乖乖地站在原地,毕恭毕敬地等待着。
他没有等待多久,一位穿着精致的中年妇人走到了他的面前。
“请问是德-普拉斯兰公爵吗?”她低声问加斯东。
“是的,夫人。”加斯东连忙像这位仆役长点了点头。毫无一丝傲慢的神气,“请问女士现在有空吗?我之前给过预约的,但是不知道……”
“您十分走运,她现在并没有别的事务,可以很快就接见您。”这位中年妇人以平静的语气回答。
“啊,那就太好了……”得到了这个好消息之后。一直都心情紧张的加斯东,忍不住松了口气。“那您现在就带我……”
就在这时,大门突然又打开了,一阵马蹄声传到了两个人的耳边。
两个人同时转头看了过去。
当看清楚了马车上面的徽识之后,这位妇人平静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些遗憾。
“抱歉。先生,可能您得等一等了……”
就在这时,加斯东也看清了这辆马车。
“啊,没办法,我们国家毕竟是女士优先嘛。”
加斯东耸了耸肩。虽然无奈,但是也只能面对了现实。
因为……这辆马车的主人,是他只能退避三舍的人。
就在这时,马车慢慢地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。然后车夫下了马放下了踏板。
车厢门打开了,然后一只粉红色的鞋子落到了踏板上,接着。一个穿着黑色的蓬松呢绒厚裙的女士从马车上走了下来。
她身形纤细,容光焕发,打扮得十分入时,犹如是最时髦的贵妇一般。她金色的头发也被精心地盘在了脑后,再加上脸上被精细地装扮过,简直看不出年纪来——不过。这边的两个人倒恰好知道这个答案。
她就是德-莱奥朗女士,此间主人的好朋友。她来访当然不需要预约。而且参见顺序明显要高于加斯东——加斯东自己也明白这个事实。
“哦,今天真是难得啊。居然还有客人来访。”一看到这边的两个人,这位夫人挑了挑眉头,然后看着年轻人。“加斯东,今天你怎么跑过来啦?”
“我有些事想要同德-特雷维尔女士商量一下……”加斯东犹豫了一下,比较含糊地回答了对方。
“哦,那我还真来得不是时候啊?”看到加斯东这种矜持的态度,玛丽也没有追问,只是微微笑了起来,“那么您恐怕要好好等等了,因为之后我要和女士好好商量一下事情呢……”
这个混账女人!不就是和他多睡了几觉吗?居然拽成这样!
一瞬间,怒火涌上了这位年轻贵族的心头。
但是,他只能把这股怒火压在心里,丝毫无法表现出来。
因为,这个女人和他的大哥——那位人人都敬惧三分的德-克尔松公爵——的关系,实在是人所共知的亲密。
“怎么了呢?加斯东?”好像故意要惹他更加生气一样,玛丽-德-莱奥朗女士继续追问。
这种笑容配上这副精心的装扮,实话说确实十分美丽。
作为一位常年混迹在社交界的青年人,加斯东当然知道一个女子到了年近三十还想保持这种程度的美貌,当然要付出多大的艰辛和努力。
她必须每天全副披挂地穿着由花朵、钻石、丝绸以及金属制成的硬挺挺、闪亮亮的“盔甲”,每天穿梭于各种场合直到深夜,有时候甚至需要一直坚持到次日凌晨两三点。为了使自己的纤腰引人注目,她必须吃得很少。晚间实在饿得受不了时,便喝几杯减肥茶,吃点甜食,吃些能产生热量的冰激凌或者几片不易消化的糕点。
只有毫不放松地坚持这些,才能在社交场上维持住这样娇滴滴、弱不禁风的美态,才能……继续得到他的宠爱。
“哦,没什么,我们年轻人自然有耐心。”加斯东微微躬身,面上带着微笑,恭敬地回答。
这是他精心模仿的笑容,和克尔松公爵那种闻名遐迩的笑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——温和。冷漠,毫无感情,但是却彬彬有礼。
自从爷爷、元帅拉波塔伯爵死去之后,少年时代的他就按爷爷的遗嘱,托庇于特雷维尔家族。他也从一出山开始。就跟随克尔松公爵,成为了他的亲信的一员。
没错,他是克尔松公爵的崇拜者,几乎一举一动都想模仿他。那个人在普拉斯兰公爵的眼中,简直可以说是一种被盲信的偶像。
这种崇拜,不仅仅是来自于对多年接触中所产生的对他的恐惧。更来自于对他的敬佩——在这位青年公爵的眼中,德-克尔松公爵的形象,几乎就是他最想成为的那种形象:理智,温和,谦逊。谋略深远,以及……必要时毫不留情,意志坚定得让人只能叹服。
正因为他崇拜那位偶像,所以即使是他的情妇,加斯东也不想过于开罪。
“德-普拉斯兰先生,您还太年轻,所以有时候可能有些不明白情理,这不是您的过失……”玛丽的脸上还是带着那种淡淡的笑容。但是语气里却似乎暗含着什么刺人的尖刻,“但是,我还是得告诉您。有时候您刻意想要装得更加成熟的话,反而可能会起反作用哦……”
加斯东的表情骤然僵住了。
片刻之后,他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讪笑。“啊,抱歉,不过我并没有对您不敬的意思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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